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漓江40年 | 守灯塔的人

2020-11-24 15:32:38

  

  辛丽芳.jpg辛丽芳,漓江出版社中外文学编辑室副主任。2017年度广西出版传媒集团“十佳编辑”之一。

    常有朋友跟我说羡慕我的工作,每天浸淫在文学的世界里,还有工资可拿。我笑笑不言语,或者开个玩笑掩饰过去。也常听业内前辈说,做出版就是给他人做嫁裳。编辑的工作细致而繁琐,需耐得住寂寞,守得住方寸。好比那守灯塔的人,日复一日,只为海上航行的人认得清方向,找得到回家的路。

    生命自有其轨迹,常让人始料未及。2015年,临毕业那会儿,身边的同学似乎都在找工作、准备各种考试,而我只不慌不忙专心写毕业论文。倒不是早有去向,单单觉得且做好眼前事,珍惜当下时光。被问及就业方向,起初也是茫然不知所往,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,那时是真切感受到了。然后突然某一天某个时刻,像是一声惊雷,咣,灵光乍现:嗯,好像可以做个编辑啊,最好是文学编辑。

    这样那样,来到了漓江社。漓江之于那时的我,是个美丽的词,恍恍惚惚的记忆里,似乎有过这么一个词,刻印在某部外国文学作品的封面上;桂林,亦美如其名,对于那时渴望诗与远方的我,具有无穷的吸引力。缘分就是这样,千里相会,倾盖如故。

    初涉出版,自然满怀对文学的热爱。我还清楚地记得,面试那天,张谦老师说,文学出版的舞台是世界的。何尝不是呢?在这里,可以跟千古流芳、举世闻名的文学巨匠对话,倾听他们闪耀着智慧之光的真言,把他们的作品编辑出版带到读者面前,一种与有荣焉的幸福感便油然而生。倏忽五年,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职场新人,但是距离资深编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像是遇到了瓶颈,有时挣扎,有时困惑,有时沮丧,有时干脆想要放弃。而幸运的是,我还在。

    我还在这里,当我回首过去的五年,内心充满感激。窃以为做任何事,首要的是训练扎实的基本功。而编辑业务的基本功,可以说是张老师手把手教给我的。于是我知道,编辑思维不能局限于错误字词句的修改,还要在适当的范围内,修饰润色以提升稿件的质量;要充分尊重作译者,切忌未经作译者同意便大刀阔斧随意删改。这两条原则并行不悖,我渐渐养成了查阅资料的习惯,编辑外国文学特别是英语文学作品时,尽量备一本英文原著,在遇到译文不通或者前后逻辑相矛盾时,便对照原文加以标示,提出修改意见以与译者商榷。很多时候,并非译者不理解原文,而是由于语言习惯与文化表达的差异,导致译者在翻译转换过程中暂时忽略了中文读者阅读习惯与需求,这就需要编辑及时提出修改意见。好比在作译者与读者之间架了座桥梁,编辑技术含量也因此得到体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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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搬家时节,“娘子军”一样有战斗力。本文作者(前左),中外文学编辑孙精精(前右)、谢青芸(后左)、刘红果(后右)

    沈东子老师不是中外文学编辑部的人,却一直为我们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。沈老师似乎更洒脱,更随性。我印象极深的是他曾说,做书在其次,首先要学会怎么做人。随着工龄的不断增长,对这句话的感触也越来越深。编辑需要与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,上游是作译者,下游是读者,中间还有出版的各环节,校对、美编、印制、发行营销、财务等等,哪一环掉了链子,编辑都脱不了干系。无须八面玲珑,却也时常恨不能三头六臂。把作译者的事当成自己的事,是编辑素养的高境界,也是我辈应以此要求自己的准绳。

1606204633.jpg旅伴文库 锦囊旧书

    因为“锦囊旧书”有幸认识了刘硕良老师。初次拜访刘老,为他家那一排排书架上的书着迷,更为刘老惊人的记忆力折服,他能清楚地记得哪一年出的哪一本书在哪个位置。在帮忙整理“锦囊旧书”基本资料的过程中,我看到了刘老身上作为出版家的责任、担当与热情,他以八十高龄仍关心时事,其出版视野之开阔、思路之清晰、定位之精准,是我辈漫漫长路上需不断努力以期接近的目标。于高处有一览众山小之胸怀,于低处深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,故勤勤恳恳、不辞辛劳地搜寻旧资料,联系故人争取版权。我能做的,就是把他这里那里找来的资料,一个字一个字敲进电脑,存档;或者把他手写在纸上拟发给故友的短信,一个字一个字码入手机,发送……我们去他家,他总担心我们吃不饱,一个劲儿给我们夹菜;临走,又总要找一些零食让我们带走,有时就连这个给谁那个给谁,都安排得明明白白。每每这时,我便觉自己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,受此照拂。

    除却对我多有照顾的前辈、领导、同事,我所感激的,自然还有编书过程中结识的作译者。“诺贝尔文学奖作家文集”是我来漓江社不久即参与编辑的开放性丛书,第一卷是“加缪卷”,从《局外人》入手,到《第一人》《卡利古拉》,同时阅读了已出版的《鼠疫》《西绪福斯神话》,对加缪的喜爱与日俱增,也因此认识了译者李玉民老师。李老师译著等身,年岁虽长仍笔耕不辍,有一颗非常年轻的心。他曾说自己六十岁以后是“去病化”,大意是,六十岁以前总是大大小小有些毛病,六十岁以后这些毛病反而一样一样消失了——真是越活越年轻的实例呢。每天的翻译是李老师雷打不动的日程,以我之浅见,翻译之于他,是生命的一部分,或者说,生命因为有了翻译才如此丰满。这种热爱,是刻进骨髓,流淌于血液中的,值得青年译者以为榜样。而作为编辑,也常常被这种激情所感染,在苦闷烦恼之际,想到自己所做之事并非毫无价值,便渐渐消弭了负面情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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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随后,“福克纳卷”“纪德卷”“路易斯卷”接踵而至,圣埃克苏佩里、塞利纳、伊夫林·沃、亨利·詹姆斯、泰戈尔、普拉斯等等文学巨擘的作品走进我的阅读视野。在各自不同的语言风格里徜徉,汲取其——喜剧也好,悲剧也罢——蕴含的力量,通过这一扇扇窗户张望外面的世界或者世界的不同角落,编辑也好,读者也好,内心都会逐渐丰盈起来,于是不管是在荒诞抑或浮华的世界里,生命都不至于轻得不能承受。

    出版社的灵魂永远是好的作品,漓江社作为文艺出版社,其灵魂即好的文学作品。而我能成为漓江社的文学编辑,成为漓江之魂锻造者中的一员,幸甚至哉。

   好的文学作品恰如散落沙滩的珍珠,编辑需一颗一颗把它们捡起来,并打磨得晶莹璀璨;好的文学作品亦如海岸或港口的灯塔,其闪耀的光芒给迷失在茫茫人海的独行者带去希望,而编辑便是那守灯塔的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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